■作者：阚清雅

即便不是清明，5年来，我也总会想念姥爷。时常想着，如果从前多陪陪他该多好！

儿时，我是在姥姥姥爷家长大的。工作繁忙的姥爷一下班就把我抱到自行车横梁上，带出去兜风游玩。

但在模糊的记忆里回溯，我对姥爷最深的印象之一，是在四岁时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我在睡梦朦胧中听见妈妈出了门，想到她出差几天不能回来，屋里屋外就一起“下雨”了。姥爷过来安慰了我几句，见我仍在拭泪，说让我等等。

本以为他是去加班，可没多久，厨房香飘四溢，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和配菜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姥爷告诉我，他年轻时当过兵，在部队里见多了离别。虽然当时我对军人的认识有限，但从小到大，他总能用各种办法治愈我，不论是睿智走心的话语，还是忠孝仁义的为人。

我就读的初中离姥爷家近，每天都过去蹭饭，姥爷就变着花样给我准备长身体的“战略物资”，这让他的退休生活比上班还忙。青春期的我状态不稳定，每餐饭量惊人，导致我无论纵向横向都身量可观。姥爷很开心，同时也担心我的健康。

“为祖国健康工作50年”是他的执念，但架不住他对事业的热忱，曾经累出急性肝炎，满脸蜡黄还坚持在单位主持会议，要不是姥姥把他拖到医院，差点耽误病情。年轻时的他在剑拔弩张的边境地带，为守护撤离百姓坚守阵地。他的心里装着别人，想着国家和单位的利益，想着家人与朋友的点滴，唯独忘了自己。姥爷的军人作风有口皆碑，做事勤勉认真，为人无私忘我，家里家外都是好手，不论老幼都相处得宜。

大学毕业后，姥爷的耳濡目染和自小对军人的尊崇让我如愿穿上了绿军装。我终于光荣地成了姥爷的小战友。见后继有人，他备感欣慰。每次见面，都笑着叫我连长同志，我则回敬一个军礼，我俩相视一笑，继续谈天说地。

后来，我只身前往2000多公里外的广州，工作更忙，只能逢年过节和父母同去探望他。平日，姥爷很少给我打电话，但妈妈说，他们只要一通电话，姥爷总要先关心我的近况。

2017年，一向高大威风、爱说爱笑的姥爷突然变了个人。从前他带着我们健步如飞，那时却要有人带着慢慢走。在北京做的手术还算成功，但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连影子都薄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姥爷这般憔悴，好在精神状态还不错。本以为姥爷一向身体硬朗，病情只是阶段性的，慢慢养会好的。可谁知，一向守信的姥爷这次竟然爽约，那一面竟成了永别。

姥爷总觉得他离得远帮不上忙，平时尽量少打扰我。但那一刻发生时，我还是忍不住有些怪他。当天最快的航班，是我最难熬的2个半小时。猝然的离别让我知道姥爷有很多面，可我错过了见他的最后一面。5年来，我一直在反省自己的错误判断。5年中，总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如果姥爷还在，一起分享5年的生活点滴该多好！我想说，姥爷，您为什么要让家人瞒着我，让我错过见您的最后一面呢？您是不愿让我担心对吗？您是怕耽误我的工作对吗？您是想让谈笑风生的形象定格在晚辈心里对吗？您是想让无声凝成永恒，让我珍惜每一次见面对吗？

姥爷，请允许我想念您时，隔空敬一个军礼！就像您笑逐颜开的音容近在眼前。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姥姥和妈妈！姥爷，现为人母的我逐渐理解了您的不告而别，原来这是您留给晚辈最深沉的情面。

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