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快播:[aph]希望与荣光的土地上——序章:旭日之下万骨寒
发布日期: 2023-03-08 13:13:11 来源: 哔哩哔哩

※序章:旭日之下万骨寒


【资料图】

[注意]

▪本文为tno世界观的私设,建议先了解部分基础设定 。

▪文章反法西斯,但费拉不堪的后现代笔者没有意识形态,请不要被可能出现的不良导向影响。

▪主日光,但是前面有一部分耀菊。(但是不能简单归类为爱情向,请注意避雷)

请不要ky红色组,谢谢您。

▪这个系列里没有正常人,都多少带点魔怔。介意慎看。

▪写得不好,请诸君见谅。

——————

「日本东出,照耀九州四国。」

理应如此。本田菊想。

或许是受到军部…不,更多是相信帝国做出这样选择就可以得到幸福的人民的影响……倒也未必,自己不是从十五世纪末就认定了吗。

自己所敬仰的在某一刻消亡了,他几乎可以预见那些迂腐无能之辈怎样将俯瞰着六合八荒的天朝断送,崖山不属中华,明亡再无华夏。

历史的尘烟确实过于厚重,以至于蒙蔽了前路,国家这样沉重的船实在是难以转向……他们都在儒学形而上的架构中困兽犹斗了太久,工业代差尚且可以弥补,而思想呢?

文明开化之风伴着清脆的剪刀开合声吹进国门,电车载着明治、大正乃至昭和的新气象奔向远方……只是他清楚自己的名义上的兄长仍做着八方来朝的梦,甚至自己也并未完全从中醒来。

大丈夫应如是。

他笑着摇摇头,一九六一年十二月的落款印在呈送来的文件上。

窗外天空蓝得仿佛不真实,远处高楼起伏似是群山绵延。本田菊想起合约签订完毕,他和某人走在满洲的田垄上。

时值八月,稻谷和玉米地金灿灿地从天底铺展开来,兴安岭影影绰绰,带着凉意的风钻进衬衫。

“或许这就是国运啊。”

他只是低头望着对方在前面踏出的鞋印,假装听不到对方的感慨。

王耀在他前方不远停下,背着手回过头注视着他。浅蓝的军服洗得发白,红领章也有些褪色,唯独帽子上那颗红星像是特意新裁了缝上去。

田垄向远处延伸,下面依稀传来农民的劳动号子。

金色的浪翻涌起伏,扎根在广袤的黑土地上,黑龙江哺育了生活在此地的人们,人们用血浇灌庄稼,终了也一并融进这土地中。

养育了四万万百姓的土地上,稻田的浪蕴着四千年的魂灵。

本田菊抬起头,却没有勇气对上那份目光。流云随着风儿走,淡淡的一抹涂在天上。

“你做得很好啊,菊。一切尘埃落定了,你可是打了个大胜仗。”

“……在下愚钝,请您明示。”

“明示?……赤城协定,啧,好啊,好,真好。”王耀背着手缓步踱过来,轻轻摇着头咂舌,脸上堆着笑容甚至声音里也带着笑意。

他俯视着本田菊,某一瞬的锐利神色似是令这八月正午的气温也降了几度,接着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

“泛亚联合,这是千年未有之变局。”王耀搂住菊的肩,和他一同慢慢往前走,

“好勇无谋,动辄肆威,势必至招人之忌,而使人畏之如豺狼也。”

“在下明白。”

“不,你不明白。”

对话短暂地中断了。

两人走下山坡,沿着牛车碾出的路,经过静静嚼着玉米芯的骡子,经过老乡家门外的磨,旧地主的红瓦房屋顶冒出柳枝条。

“过段时间,大陆的行政架构会改组。”停顿片刻,菊瞄着王耀的脸色,今天头一次对上那双再未读懂过的琥珀色眼睛。

“岸先生前些天专程给在下提出建议,让您继续留在东北并非明智之举。”

“哦?”

“云南的卢汉先生倒是相当积极,不过想来您也不愿意待在那样偏远的地区……”

“北京不是有傅作义吗,他说什么了?”

菊迟疑片刻,决定如实传达:“他问您东京还是南京。”

王耀像是被气笑似的乐呵呵点几下菊的脑门,一声叹息稍显无可奈何。

“小家伙行啊。——进城吧,现在就走。”

十六年过去,即使现在看来,那也是大胜利。

共荣圈蒸蒸日上,通胀和失业率也在稳步下降……至少纸面上的数据显示帝国欣欣向荣。

这是两千年来最正确的一步棋。

处理完今年最后一份文件,本田菊按铃唤来秘书,让他赶在公务员下班前把批示传回去。自己则披上风衣,取下书柜最里侧的档案袋塞进公文包,锁好门走下办公楼。

夕日渐沉,云彩被辉光烤出烧焦的金边。说是今夜要有寒流南下,现在可是暖和得像是提前入春。

他站在檐下,等着黑色三菱车开过来。抬手拨开眼前头发的同时,余光隐约捕捉到白色的身影。

警卫怎么放这家伙进来了。

“今天收工很早嘛,菊君。”

“请您直言,在下还有公事要办。”

冷漠地将对方的话堵回去后,菊的态度还是不自觉松懈下来。见此,俄国人眯缝起眼睛,纯粹不见分毫杂质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可不要欺负无家可归的弱小意识体哦,大/日/本/帝/国先生?”

“……您别是又去招惹那帮地头蛇了吧。”

“哪里,让他们过个好年也无妨……诶,不是关于万尼亚的事啦。”

专车恰好在面前停下,伊万不由分说接过菊手中的公文包,替后者拉开车门,假装看不到对方不悦的神情。

菊坐进车厢,伊万紧接着跟进来把门带上,毫不客气地往椅背上一靠。

光线随着车子转向而移换,微尘浮动其间。

即将隐没的红日恰好被窗户框出,像是即将融进晚霞铺就的橘色的海,悬在道旁低矮苍绿的黑松上方。

余晖落入车窗晕染出温和又伤感的色调,昭和三十六年最后一次日落,岁末总是使人不由得惆怅。

本田菊从伊万怀中抽出公文包,别过头望着窗外。

伴着渐暗的天色,汽车驶出市中心。

新开发区高架林立,施工中的楼体伸出钢筋,塔吊转动的嗡鸣与脚手架钢管螺栓掉落的声音,交织出工业现代化的脚步。

剪影概括出渐起的高楼,连同其间穿梭的工人也一并概括了。

长庚星在天幕中变得清晰,路灯的冷光倾泻进冬夜里。

“……我以为你要去见他,原来不是吗?”

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差点被车载广播的音乐声盖过。伊万瞟了一眼菊,后者沉默地窝在座椅里,几近淹没于路灯昏黄光线所不及之处的阴影中。

“原来真是工作啊,难怪他们今天也在加班。——所以这是要去哪?”

“京都。”

“哈?”伊万重复了一遍目的地,“菊君,万尼亚可不记得你是会开玩笑的人呐。”

这像是开玩笑吗。

他本该选择更快的方式比如专机,但恐怕会立即被上报给无需知晓此事的人,后续行动怕是也得跟着调整。

六七小时的路程已颠簸过将近三分之一,富士山的影子也早已望不见。

本田菊把车窗摇下来些,冷空气立即瞅准间隙蜂拥进来,细微的呼啸声昭示着凄苦风雪,哀声里积聚的鬼魂被车轮碾散。

道旁的反光牌亮起来又黯下去,隧道圈起一片鸦青色的天,警示灯似是红日悬在边缘。

他不由得揉揉脸,或许是吹着风的缘故,眼眶滚烫得像是在燃烧。

——让人回想起本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挨了美国人的燃烧弹——那天东京的风是热的,裹挟着烟尘在空气中化开,与云彩粘连成片。

闭上眼浮现出是中途岛漆黑海面上死去的龙,坠毁的舰载机和航母碎片沉睡在温柔的洋流间。

兴安岭的棠棣与朝雾间曾多少次升起过这样的狼烟?

他数不清也不愿去数。

……那真是颗东北亚的明珠。

以国运为注的轮盘赌……自己将不择手段一直赢下去,包括眼前这次。

本田菊望向伊万,后者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脸庞。透过紫水晶似的眸子深处,隐约观出晦暗不明的情绪。

或许选择收留这头西伯利亚狼是一步昏招。

“要是您愿意,在下可以也给您在京都安排住处……只是不可能让您离耀君太近便是。”

没有把握好语气中敌意的分寸,菊决定甩锅给从车窗外灌进冷风吹得人头疼。

哪知伊万只是眨眨眼,没反应过来似的问道:“王耀也在京都?”

“难道不是吗?”

下意识提高了语调反问道,菊轻咳一声,咬着嘴唇低下头,沉默地思索着什么。

“他拍了电报…当然不是直接给万尼亚。原以为他在东京和你住在一起,不过万尼亚去的时候被你家警卫拦住了。”伊万停顿片刻,菊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菊君你也知道,任家兄弟跟着你在沈阳也并不算过得多好吧?”

“……在下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是,是。”伊万笑着举起手作投降状,语气隐隐有些怪异的雀跃和赞赏,“还是直说吧——听说你软禁他了?真不愧是菊君呢~”

怎么可能。

回想近来得到的情报,本田菊微微蹙眉,思忖着是否先前未曾察觉的蹊跷之处。然而并无任何异常。

不如说过于正常,反而值得怀疑。

他观察着伊万的神情,试图从中寻找突破口。后者只是单纯地歪着脑袋,纯净的紫色眼眸里盛下倒影,像是栖在枝桠上的山雀眼中映出湖泊。

如果…不,倒不至于惊动宪兵队。

谨慎些为好。

“您的消息真是比在下都灵通啊。”

不痛不痒的回应中多少掺了些戏谑,借着窗外转进来的车灯光,菊看出对方并未领会这层意思。

他让司机把广播调到新闻,自己重新靠在椅背上阖眼浅寐,NHK的片头恰好在几段杂音声过后响起。

还有三个小时到京都。

突如其来的消息使他不得不重新思考王耀上午打来电话的实际目的,但愿仅仅是以往那般邀自己一同过年。

尽管目前的形势……本田菊不愿再细想,只是不安地攥起拳,冰凉的指尖在掌心中烧得滚烫,怀中公文包的轮廓似是比时间流逝还要清晰。

并非所有意识体都有如此实权,他的权力也是从幕府时代结束后一步步争取来的。从内阁到军部到情报部门,即使井野硕哉此等无能之辈心有不满,也不得不倚仗他——某种抽象的权力终是化作实体。

那串飘摇的岛承不住这份野心……琉球,朝鲜,满洲,长江。

越南,印尼,马来……乃至整个东亚与西太平洋。

权力比鸦片还让人上瘾。

菊不由得又想到王耀……回忆里烟雾缭绕,被困旧秩序中的帝王端坐于高堂。

跪下的花翎在暮鼓中翕动成正在呼吸的芦苇荡,柔软丝毯覆盖的地面缓缓陷落,蛟龙渗出殷红的泪,啸声融进山呼万岁。

褪色的光线吹起累累陈灰,梁柱外包裹的朱红色开裂剥落,袒露出腐朽的枯褐与变质的白。菊回首望去,惊觉仅有自己一人立在殿上。

颂声在刹那间消亡得利落,惟余几千年罅隙间掩藏起浓重、震耳欲聋的沉默。

视线撞上遥远的琥珀色眼眸,像是谁猛地敲碎了膝盖骨与脊梁。

“呐,菊君?”

他不想睁开眼,他不想知道那家伙会脸上堆满天真笑容又冒出什么话来,他不想看见那双纯净眸子深处令人生厌的贪婪欲念……他甚至于想剜下那眼球碾碎,在地面上摊平。

破碎的玻璃体却也恒久地注视他。

支离成三十片的俄罗斯政权散落在北方。

喉咙不自觉的发出“咕”的一声,他听见伊万轻笑一声,探过身把车窗摇上,手腕浅浅蹭过腿边。

“睡着了呢……”

冷风不再从耳边灌进来,暖气逐渐充满整个轿厢。

菊反倒是感觉袪不除的寒意正渗进血液,汇在心脏里,沿着骨髓流淌下去,那份沉重赘得连同关节也一并咯吱作响。

「共荣圈欣欣向荣。」

只要更坚定相信着就好…那和井野或者池田正之辅并无区别吧。

公文包中装着的资料差不多足够颠覆目前的体系,再不济打破政治平衡也不成问题。

他又何尝不知道失踪的阮氏玲和胡志明正匿于南越的山林,南洋的群岛上又是如何酝酿着叛乱与起义?

大洋彼岸的豺狼正舔着伤口,等着下一波疯狂反扑的时机。昔日的盟友反目成仇,冷战与核战不过是一念之差。

帝国的顽疾一日不除,日薄西山的命运便一日比一日更近。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现在到哪里了。”

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懊恼着怎会在这情形下睡过去。本田菊微微睁开眼,抬手揉揉酸痛的脖子,方才发觉自己身上盖着伊万的呢子大衣。

他似乎嗅出极淡的烟草味道,而皱起眉头则是察觉出自己在某刻竟对这份温度有些许留恋。

“刚过奈良,不远啦。”伊万接过自己的大衣,折了两下抱在胸前,话语中含着笑意凑近来,“你真的不是去找他的吗,菊君?”

“……是又如何?”

“别对万尼亚这么说话,这副不可一世的表情真是令人生厌呀。”

开玩笑般的语气中隐隐带了丝愠意,伊万把胳膊搭在菊肩上,后者只是低下头不再吭声。

沉默片刻,伊万重新挑起话茬:“万尼亚只是觉得困惑。”

“当然菊君知道的东西一定更多,不告诉万尼亚的东西想来也不少,如何处理战败国意识体的待遇是菊君的事。”

“至少连任勇洙都被软禁起来,你却放心地让王耀自由活动?万尼亚呢,姑且算作菊君你信任——”

他忽然打住了,腼腆地冲本田菊笑笑,罕见地斟酌了下措辞。

“啊,你们认识那么久嘛,当然……”

本田菊明白他的意思,却只是摇摇头。

其中缘由不指望着有谁能够理解,好在对方并不打算继续追问,只是半开玩笑似的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早知如此,万尼亚也不跟着来自讨没趣了,现在只好诅咒菊君见不到他啦。”

您不是无神论者吗。菊无奈地瞥他一眼,却不由得因勾起唇角。

汽车逐渐驶入市区,路灯昏黄的光晕涂抹在浓重夜色间,道旁积雪还未消融,树上挂的彩灯热热闹闹闪烁着。

他好想找个电话亭告诉王耀自己马上就到,只不过怕被监听留下把柄,也怕聊起来没完没了耽搁时间。

直到一百年前两人还是用书信往来,那时候的船也慢,车也慢……他眼巴巴等着那些信啊,盼着朝贡归来的使节,盼着帆船的影子浮现在海平线。

后来变成了电报,然后是电话,时间也像是按下了快进,一眨眼就了无踪影。

心中萦绕着这份不安,绝不是由于感时伤怀,他早已过了那个年纪。

“菊君,目的地到了哦。”

伊万盯着他的脸庞说罢,轻咬着下唇转过身去,下车替菊拉开另一侧车门。

“啊,谢谢……”

“万尼亚去找个酒馆歇着,过个好年喔,菊君。”

“您也是…借您吉言。”

本田菊目送伊万拐进窄巷,示意司机不必再等他,而后走向王耀刚刚迁入的宅子。

宅子临街,是由老和服铺改造而来,带着明显的江户末年风格。门口的积雪被清出一小块,露出下面的青石板,系着红布条的扫帚倚墙搁着。

檐下中式大红灯笼在娓娓夜风中轻晃,那是祝贺乔迁时菊动用特权,让匠人做好又借海军的航线偷运进来。

桦木表札有些变色,刻着熟悉的苍劲端庄的毛笔字迹。他把手指按在门铃上,迟疑片刻,从口袋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他不自觉得咽了下唾沫,寒流带来的凉意逐渐侵入风衣和衬衫里,似乎能感到冷汗顺脊背流下。

没有灯亮着。

本田菊脱掉鞋,从公文包夹层摸出短刀,缓缓走进屋内。

其实不需要搜,他很清楚王耀绝对不在这里。因此也直奔书房,用座机拨号给自己手下的人。

——封锁此处并且搜查,所有信件拍照,鉴定可疑痕迹,彻查电报与通话记录。前天晚上京都下雪,失踪至少48小时,失联则有12小时。问责所有负责跟踪汇报的人员,紧急组织行动进行搜捕。

放下听筒,一种解脱似的悲哀涌上心头,让人下意识将手按在心脏的位置上,接着是没来由的怒意,向上涌的血气教唆视神经在眼前织出迷幻的纹路。

他凭记忆拨出高宗武的私人号码,接通后又一言不发地挂断。

像是把肺里愤懑全都呼出来那般,本田菊重重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电话拨出去,那边传来的却只有忙音了。他举起手中的刀,眯着眼注视着金属反射出街道的灯光,尖端闪烁着一枚铁制的月亮。

既像认命又像赌气地朝胸膛扎上好几刀,他用手指蘸着血在地板上写了七八遍新年安康。

思索片刻,菊把字迹涂掉,撑住桌子站起时踉跄几步。刀从手中掉落,撞上桌底铁皮柜子发出清脆的金属声,许久未散。

现在也无需隐匿行踪了。

池田和亲王殿下必然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他从包中抽出三页档案,让其自然飘落在地上。

本田菊拾起刀,擦去指纹摆在恰当的位置,轻车熟路找出对方藏起的备用手枪,抵住自己脖颈,思索片刻还是将其中子弹取出几枚,慢慢放回原处。

事情走向确实逐渐扑朔迷离了。

锁上门,菊立在檐下朝街道尽头眺望。

寒风从街道那头奔来,呼啸着匆匆离去,似乎卷起些许粉雪与冰砾。他将手按在胸前伤口,温度似乎和在逐渐渗出白衬衣的血液一道,被剥离出躯体。

汽笛声似是从远处的塔尖跌落,弥散于寥廓夜色。别家的白灯笼晕出温柔的暖意,唯独那对黯淡的红灯笼……悠悠晃荡在视野的边角,使人不得不长久地注视着那抹殷红。

十六年能做很多事,自己偏偏选择了在最错误的方向上投入。

走到如此地步也无法埋怨谁。

不,这么想未免也过于自负……两千年没做到的,要苛责这转瞬即逝的十几年也确实不能够。

尽管他还是不愿再将过错归咎于王耀,要承认自己的过错却又是相当于否定了从卢沟桥、从九一八、乃至甲午起始的正义性,甚至连一六六四年之前的岁月也将一同否定。

意识体对于历史走向能施加的影响能有多少?可现实的确如他所料想的情况那般发展。

好在此行并非一无所获。尽管菊不愿将王耀也拖下水,可谁知背后能牵扯出什么呢——线要放长些才钓得大鱼。

安保队来得很快,警务车停住后跳下几名队员,迅速拉起警戒线。

大队长鸠山恭恭敬敬朝本田菊鞠躬,目光在后者胸前的血迹停留片刻,询问是否需要就医。

“不必了,诸位只管搜查,届时如实汇报。”

“是。”鸠山应下,他早注意到菊打颤的牙关,还是迟疑地跟上后半句,“您请先到车里暖和着?”

菊摇摇头,瞧了一眼腕表,距这一年结束还有不到半小时。回想起先前伊万的表现,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

“在下还有事要办。”顿了顿他叮嘱道,“没有必要告诉别人此事,不要节外生枝。”

最后本田菊还是披上鸠山塞给他的棉大衣,沿着许久未来过的路,凭记忆找到电话亭,拨出几通电话,绕到后街将公文包丢进垃圾箱。

从另一侧巷口绕出来,推开左手边第二家铺子的门,酒气伴着暖意迎面扑来。

或许是年夜的缘故,饮者寥寥。

老板在绘着浪花与樱枝的挂帘后打瞌睡,唱片机正播着坂本九的『上を向いて歩こう』。

一眼就注意到吧台角落那奶金色头发的人,本田菊径直在其身边的高脚凳坐下。在对方讶异又含笑的目光中,他轻叩着木制台面,唤老板出来。

“两瓶旭富士,那位先生的酒钱请记在下账上。”

他将斟满的酒杯推到伊万面前,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后者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伸出食指放在菊的嘴唇上。

“万尼亚知道你要问什么。”伊万垂下眼眸,视线落在菊衬衣的血污上,手指也跟着划下去到胸前,指甲刚好嵌进伤口的缝隙间。

眯起眼欣赏着对方忍痛的表情,他凑近菊,语气里带着愉悦。

“好好过个年吧,菊君。这件事万尼亚知道的不比你多。”

“何况万尼亚也没义务全部告诉你哟……你那副不可一世的架子可以摆给那群战败国,可别摆给万尼亚。”

“阁下这话当真?”

您是不是以为挂了个政治避难的名头就比他们了不起得多?

本田菊脸上闪过丝讥讽,掐住伊万的手腕,仰起脸微笑地盯着他。

知恩院的钟声恰在此时响起,驱逐霉运的祈愿与时代的雾霭纠缠在冬夜,由寒潮冻结成风雪坠落,将旧年的尸首埋没。

“过个好年吧,菊君。”伊万轻笑一声,摇摇头,“什么都不要再问了。”

“……”

菊不知可否地笑笑,神情也松动下来,轻轻碰了碰对方的酒杯,仰起头将杯中酒饮尽。

此时若提起数百年前的某个中秋夜,无疑是煞风景的。

奇怪的是他忆起的只剩当时秋风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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